昨天我们说了一起发生在五十年代的上海假冒苏联专家的案,今天我们继续给大家带来一起发生在五十年代的老案子。和上一起案不同,这是一起凶杀案,发生在1950年的哈尔滨市。
1950年的3月2日早晨,在哈尔滨市道里区菜库街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接到群众的报警之后前去查看,发现死者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皮肤白皙,身材修长,一头浓密的金发,这一看就是东欧血统的美女。只见她虽然穿着红色的皮大衣,但是胸前心脏处却有暗红色的血迹,显然她是被人用凶器直扎心脏毙命的。后经法医判断,死者是3月1日深夜被害的,凶手用的是一把单刃短刀,且凶手比死者要高,因为凶器是自上而下刺入的,死者身高一米六九,那么凶手至少身高一米八。哈尔滨因为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有很多苏联侨民,管理他们的是一个叫做苏侨协会的机构。在一看到遇害者是东欧人之后,立刻就让外事办与哈尔滨的苏侨协会联系了,让其帮忙确认死者身份。第二天,苏侨协会就给外事办挂了一个电话,说在道里区有一户叫安菲萨的苏联侨民说自己的女儿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按照其描述,死者非常有可能就是她的女儿安丽亚。得到了消息,警方马上赶往安菲萨的住所去了解情况。这个安菲萨本来是出身在的贵族家庭,“十月”后随家人逃难来到黑龙江畔中苏边境的一个小县城,在那里因为遇到土匪抢劫与家人失散了,但是却巧遇了一名从苏联红军队伍里偷跑出来的中国籍士兵秦初亮。两人在劫难中相逢,很快相恋了,安菲萨追随秦初亮来到哈尔滨成了家,还开了一家面包房,并在1931年生下了个女儿,取名安丽亚。日本入侵东三省之后,扶持了溥仪建立了伪“满洲国”,因为刚成立需要大量人手,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上了从苏联逃回来的秦初亮,将其吸收进入了关东军的特高课,成了一名为日本人干事的特务。但是好景不长,很快秦初亮就被抗日锄奸队给暗杀了,于是安菲萨只得带着女儿一个人开着一家面包房,勉强度日。好在女儿渐渐长大了,她因为继承了母亲的基因,身材高挑,面容俊俏,在面包房中帮忙卖东西,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因此面包房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1950年时,安亚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有着俄罗斯人活泼奔放的性格,又有着中国人那种温柔体贴的贤惠,在社会上结交了不少朋友,有几个女生和其成了闺蜜,整天黏在一起。而此时的面包房也雇用了一个帮手,是一个年近六旬的男人张有才,他的父亲和秦初亮的父亲都是闯关东的山东老乡,跟秦初亮也是好朋友,因此安菲萨才雇佣他来面包房帮忙。安丽亚因为常和闺蜜一同外出,经常性整夜都不回家,但是安菲萨知道女儿是在其闺蜜家过夜的,也就没有多想。3月1日下午,安丽亚就外出了,经过了两天一夜都没有回家,安菲萨实在沉不住气了,也没去公安局报案,直接找到了苏侨协会。而随后赶来的警方很快确认死者就是失踪了两天的安丽亚,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安菲萨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死者身份已经确定,下面就是对案件的调查了,因为死者安丽亚是苏联国籍,属于涉外凶杀案,哈尔滨警方十分重视,立刻成立了专案组负责调查。专案组首先找到了安丽亚的三个闺蜜,查问在3月1日下午她们四人到底在干什么。三人回忆,在前一天因为她们要给其中一个小姐妹小崔过生日,四人便相约在崔家聚会,当天安丽亚带了一瓶烈性伏特加,结果四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在崔家过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安丽亚醒来,和小姐妹们告别后,便走出了崔家,而这一走她们三人就谁也没见过她了。警方在询问这些情况的同时,还询问这三人对安丽亚的印象,三人都觉得在她们这群小姐妹中安丽亚是最花心的一个,她不仅长得好看,受男人欢迎,谈的恋爱也是四人中最多的,这一年换了好几个男朋友了。最近因为前男友莫嘉昉的不断纠缠,让其十分苦恼。
莫嘉昉,这个名字的出现让警方顿时来了精神,会不会是前男友恼羞成怒杀害了她呢?警方通过走访全面调查了莫嘉昉这个人,他是哈尔滨铁路局机务段的一名工人,父亲早亡,母亲瘫痪在床,常年需要他的照顾,所以虽然他到了结婚的年纪却一直迟迟没有谈对象。而前段时间莫嘉昉的母亲遭遇车祸身亡,本来还是沉浸在悲伤中的他,在一次联欢活动中与安丽亚相识,很快两人就走到了一起。莫嘉昉没有谈过恋爱,对这段爱情十分重视,于是就将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都拿出来买了手表、衣服、布料等等,作为礼物赠送给安丽亚。但是好景不长,还没谈一个月呢,有一天安丽亚突然对其提出了分手,并感谢了他的礼物。莫嘉昉十分不甘心,多次去找过安丽亚,最后一次看见安丽亚和另一名高大帅气的男人在一起之后,彻底灰了心,向单位请了三天的假,而这期间正好就是安丽亚遇害的时间。那么莫嘉昉是不是凶手呢?经过警方的调查,他的嫌疑被排除了。原来,他在受到失恋刺激之后,已经无心工作了,准备向单位辞职,同时又想想自己的家庭变故leyu·乐鱼下载,顿时感觉人生如此灰暗,决定出家为僧。在他请假的三天中,莫嘉昉一直待在哈尔滨西郊三十里外的四圣寺,这点四圣寺的主持与都向警方证明了。除了莫嘉昉,那么谁还有可能呢?
安丽亚的母亲安菲萨给警方提供了一个情报,安丽亚在和莫嘉昉分手之后,又结交了一个东欧血统的男朋友,叫马天龙。当时是没有户籍管理系统的,光知道一个名字想找到人可不容易,这时候面包房的帮工张有才提供给了警方一个线索,他说他看见马天龙骑着一辆紫红色的摩托车,牌照尾数是86。有了这个线索,警方很快就通过摩托车登记资料查到了这个马天龙。这个马天龙和安丽亚一样,也是俄罗斯血统,他的父亲也是一名特务,只不过他的父亲是苏联派到哈尔滨来的。他的父亲在这里遇到一个中国姑娘,结婚并生下了马天龙,然后就突然失踪了。丈夫的突然离去让马天龙的母亲也很无奈leyu·乐鱼注册,好在后来又找了一个骨科大夫重新组成了家庭。马天龙的继父对待他视作己出,给了他一个优厚的成长环境,知道马天龙喜欢拳击,就特地在家里请了一名教练来教他打拳,只是马天龙并没有把打拳当作职业目标,而是在社会上游荡了几年之后,去了一所学校当了一名体育老师。
马天龙是怎么认识安丽亚的呢?当时安丽亚其实和莫嘉昉正在谈恋爱,一次迎接新年的晚会上安丽亚和马天龙偶然认识,一见面两人就互生好感。没有几天。两人就确立了关系,安丽亚每天都会来马天龙上班的中学,给他送去自制的面包或者点心,两人也经常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骑马、溜冰和滑雪。但是每次两人约会,马天龙都会送给安丽亚一些礼物,如果某天没送她礼物,她一天都板着脸,这让马天龙十分苦恼,虽然自己家境十分优厚,但是这天天约会找父母要钱也不现实,于是就趁着过年期间,和安丽亚冷了一段时间。过完年,两人再次见面,他发现安丽亚与他约会再也没有以前的热情了,由此他判断安丽亚又有新欢了,于是就约安丽亚3月1日下午在某咖啡馆见面,准备和她摊牌。但是马天龙3月1日在咖啡馆枯坐了一下午,安丽亚也没有出现,马天龙知道这女的是决意要和他分手了,于是晚上喊了一帮哥们,喝了个通宵。按照马天龙的说法,他在3月1日晚上是不具备作案时间的,但是怎么验证这番话的真假呢?马天龙告诉警方,当天他们喝酒时听的收音机放的是学唱苏联电影歌曲,他们一边听还一边学唱。后来警方查了那天省广播电台的播放记录,证实了马天龙说的话。案件的线索又断了,警方只好又从头调查,找了安丽亚的三个闺蜜前来问话。三个闺蜜告诉了警方一个事情,她们说在安丽亚被害的前一段时间,安丽亚故意问了她们三人,如果你现在突然有了一大笔钱,你会拿来干什么?这群小姐妹都是工薪阶层,平时钱都是掰开来花的,从来就没考虑过有钱会怎么花。于是三人就嘲笑安丽亚在白日做梦。安丽亚却神秘地说,这可不是梦哦,我现在真的有这个机会,弄一大笔的钱。话虽这么说,但是当三人追问钱从何而来时,安丽亚却笑而不语。这条线索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其实很重要,安丽亚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一大笔钱被害的呢?警方分析是什么事情导致她在3月1日下午忽然失踪的呢?肯定是遇到了某个熟人,或者是某个可以让她大赚一笔钱的人,或者是自己信任的人,比如男朋友之类的。但是警方已经把安丽亚能调查的男朋友全部都调查一遍过了,并没有可疑的对象,正当案件陷入胶着的时候,一封举报信送到了警方面前。
这封举报信是一个自称为沈哲伦的人写的,信中他说安丽亚很可能是被一个叫宋春存的服装店老板给杀害的。沈哲伦是何人?宋春存又是何人?警方接到信件也很疑惑,但现在毕竟是有了新的线索,很快警方就查出在哈尔滨开服装店的宋姓老板有三位,可是没有一个叫宋春存的。这三人到底哪个是信里面写的宋春存呢?通过走访,警方确认一名叫宋冬墨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就是举报信里面提到的宋春存。宋老板虽然姓名叫宋冬墨,但是字是春存,而且他的名片上印的就是自己的字。警方把宋老板请到公安局,拿出安丽亚的照片让其回忆,宋老板一下就认出了,说这个俄罗斯的姑娘家里是开面包店的。很显然,举报信中说宋老板认识安丽亚是准确的,但是安丽亚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呢?警方让宋老板把如何认识安丽亚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这个宋老板结过两次婚,妻子都病故了,而且自己无子无女,无亲无眷,平时没啥其他爱好,就是比较好色。虽然好色,但是他从不找娼妓,而是喜欢在进他店里买衣服的女性身上打主意,常常会把自己店里的新款服装半卖半送的形式去吸引女性。安丽亚就是这样和他勾搭上的,一天她来到宋老板的服装店买衣服,她的外形一下就把这个好色鬼给吸引过来了,不仅亲自接待,周到服务,还送了她一点小礼品。那天安丽亚心情很好,一边看着衣服一边和宋老板聊着天,宋老板打听到她的名字年龄和职业,最后又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告诉她说过段时间你再来我们店,我会以最低的折扣卖给你最新款的衣服,安丽亚满心欢喜,接过名片后一口答应了。
过了段时间,安丽亚果然又来了,宋老板喜出望外,不仅给她买的衣服打了折,还拿出一件新款的服装,硬塞给她说,你拿去试穿,不满意直接退,满意的话没钱可以先欠着慢慢再还。不花钱还有新衣服穿,安丽亚自然很高兴,当然她也知道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每个月要来满足几次宋老板的身体需求。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原本也是没话说的,但是宋老板会不会因此而最后杀掉安丽亚呢?警方分析应该不大可能,而且宋老板也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在3月1日当天晚上,他一直是在家里听收音机里的京剧《二进宫》,这点四周的邻居都可以证明。警方走访了他的邻居,当天晚上有人的确听到他的房子里的收音机在放京剧,而市里的广播台也确认当天的确放的是《二进宫》,这样暂时就把宋老板的嫌疑给解除了。
但是很快宋老板服装店一名店员提供给了警方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他说宋老板有一把很锋利的短刀,平时他看见宋老板喜欢拿出来把玩,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没看见老板拿出来了。警方一听短刀,顿时来了精神,这不是和安丽亚遇害时的凶器很像吗?那把短刀不见了,会不会是宋老板雇凶杀人,给了凶手呢?带着疑问,警方继续询问宋老板,谁知宋老板爽快的就说,的确有这样一把短刀,但是因为前段时间拿给安丽亚看,她非常喜欢,就把刀给她了。这么说短刀现在应该在安丽亚家里了?警方赶忙到安丽亚家里调查,去了才知道,这个安丽亚就是一个疯狂的刀具收藏爱好,她搜藏了一屋子的刀具。安丽亚的母亲安菲萨告诉警方,安丽亚从小就喜欢摆弄刀具,她收藏的刀具从小时候的卷笔刀开始,到后面搜罗了三十多个国家的刀具,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摆了一屋子,一共有一百三十七把之多。宋老板送给她的短刀,就是这里的其中一把,宋老板并没有说谎。
当时是没有管制刀具的说法的,有这种爱好也属于正常,警方是无权多问的。但是面对这么多刀,在场的突然突发奇想,这里面会不会有杀害安丽亚的凶器呢?于是警方从这一百多把刀中挑选了法医所描述的凶器单刃短刀九把,写了一张借条,将其拿回去调查。后来经过化验调查,带回来的这些刀具上没有找到与人血相同的化学遗留物。至此,所有的线索都断了,警方不得不对此案暂时封存,等待新的线索出现。在迟迟等不到警方破案的情况下,安菲萨决定安葬自己的女儿,因为女儿酷爱刀具,就准备把她生平所搜集到的所有刀具全部陪她一起下葬。但是其中有九把是被警方借走了,于是安菲萨催促警方赶紧将刀退还给她,警方无奈只得将带走的刀具交还给了安菲萨,并让其写一张收据。安菲萨不会写汉字,就让帮工张有才代笔写了一张收据,警方拿了收据,将其放入安丽亚的案件档案中,一并封存了起来。但是后来,专案组的组长在偶然间翻看此案档案时发现,那个收据的字和举报信的字非常相似,难道这举报信是面包店的帮工张有才写的吗?于是专案组马上找到笔迹鉴定专家,经过鉴定,果然确定了收据的字和举报信的字同出自一人之手,那个人就是张有才。于是警方立刻出动,从其住所带走了张有才,然后又在其住所中搜出了安丽亚的手表、戒指、项链和手镯等,至此可见,这个张有才和安丽亚的遇害有非常大的关联。后来经过警方的突击审讯,张有才对杀害安丽亚的罪行供认不讳,并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对警方坦白了。原来这事还要从八年前说起。1942年9月,当时还在做日本关东军特务的秦初亮接到了好友张有才给他的一个情报,通过这个情报他将东北抗联在哈尔滨的一个地下交通站给破坏了,同时又杀害了五名抗日志士。在事情完成后,秦初亮给了张有才五两黄金作为赏金。这件事被秦初亮详细的记在一个日记本上,作为记录。而解放后,因为秦初亮早就死了,张有才就逃避了人民政府的追责,可以说除了秦初亮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也做过汉奸。
但是这事却无意间被安丽亚知道了,因为安丽亚偶然间发现了父亲遗留下来的日记本,看到了张有才的这条不光彩的记录。安丽亚一开始比较好奇,就问张有才是否有这件事,张有才一听吓得半死,赶紧捂住安丽亚的嘴说,我给你钱,你别乱说这件事。这时候,安丽亚才知道这件事原来就是张有才的软肋,于是隔三差五就以这件事为要挟向张有才要钱,张有才被她弄得不厌其烦,最后他提出要买下这本日记,要安丽亚开个价。安丽亚狮子大开口,一千万元!张有才并不是有钱人,一千万元可是个天文数字,他拿不出来,最后心一横,决定杀人灭口,于是就和安丽亚约好3月1日,把钱拿给她。这天中午,他随手从安丽亚的房间里拿了一把刀,然后找到安丽亚,让其随自己回家拿钱。到了家,他告诉安丽亚,给他送钱的朋友要到晚上才能来。到了晚上两人吃完饭后,安丽亚等急了,就催促张有才去找到送钱来的人,于是两人坐上一辆马车来到了菜库街。到了菜库街这里,已经十点多,张有才见四下无人,拿出刀来对着安丽亚的胸膛就扎。安丽亚受伤后虽然大喊救命,但是当时天气寒冷,又是深夜,根本没人施以援手,于是她被张有才活活扎死。事后,张有才取下安丽亚身上佩戴的首饰和手表,将凶器的血迹处理干净后,又放了回去。事后看见警方对安丽亚周边的人进行调查,为了加大警方的调查难度,他就拿出从安丽亚房子中捡到的宋老板的名片,写了一份给警方的举报信。而弄巧成拙,本来想混淆警方视线的举报信,最后却成了让这个老狐狸现原形的法宝,这一切,张有才完全没想到。案件终于水落石出了,这个曾经做过汉奸的张有才,为了掩饰自己过往的罪行不得不再次铤而走险,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等待他的必然是刑场上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审判,就因为心肌梗死在看守所一命呜呼了,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